八月二十一日 文系

文字数 1,749文字

广播体操幽灵


  她一点儿汗都没出呢。
  卓人一边跟着曲子蹦蹦跳跳,一边看向站在队伍最边上跳操的女孩。
  音乐一停,汗流浃背的大伙儿就都跑去领果汁喝。
  小卓,你的卡呢?
  被町内会的阿姨这么一问,卓人这才回过神来,赶忙把自己的集章卡递了过去。
  在此期间,那个女孩也一直孤零零地站着,一脸淡漠。
  瀑布一般垂下的又黑又长的头发,也不知哪里会有得卖的白色衣服,仿佛能把射下来的阳光统统反射回去的雪白通透的肌肤……

  ***

  这是一项大型活动,名为少儿广播体操周,每年暑假都在神社举办,只持续一周。活动开始得很早,蚊虫也很多,但每次参加都能分到一瓶果汁。如果一周之中连续参加不缺勤的话,还能得到一盒混装糕点作为奖品。糕点的量很大,就算用半个月的零花钱也买不了那么多。
  大家都是冲着那盒糕点来的,可那女孩却从第四天才开始参加。
  卓人想起了昨天奶奶说过的一句话:
  盂兰盆节啊,可是我们的祖先回家的日子呢。

  第二天一早女孩又来了。
  她在热得都快能把人烫熟的柏油路上抱腿坐下,等着广播体操开始。
  没有人和她说话。她一直在盯着在神社的庭院里跑来跑去的人们,一脸羡慕,无限憧憬。
  她一动也不动。
  就好像时间完全凝固了一样。
  就好像这姿势一直保持了很多年-----
  她就像是幽灵一样,定在那里。
  他的冷汗下来了。

  那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。好像自己总算把广播体操练熟了,盖好了章,最后也喝到了作为参与奖的果汁。他希望自己至少还留有喝了果汁的记忆。
  那女孩肯定是带着对广播体操的依恋离开了这个世界,然后又在盂兰盆节的时候赶回来参加的。
  对了,不知道她昨天和今天都领到果汁了吗?或者说,果汁这种东西,她还能喝吗?
  就把明天的果汁当作给她的供品吧,他想,能多给她留一份美好回忆也是好的。

  ***

  第六天时,参加的人少了一些。大概是因为活动快结束了,大家都有些松懈,都在家睡懒觉了吧。女孩也没来。
  七点的时候,熟悉的音乐响起,大家都跟着节拍扭动身体。
  幽灵是不会睡懒觉的。莫非她已经成佛而去了吗?盂兰盆节会持续到什么时候,真应该事先问问奶奶。
  广播体操结束之后,他把浸过冰水的橙汁拿在手里,等大家先离开。过了一会儿,见四下都没人了,他便在神社当中供奉着的神树旁边摆上了作为供品的果汁。
  就在那一瞬间。
  他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,于是紧张地缓缓转过身去——
  是她。

  乌黑的秀发,不知道从哪买来的衣服,雪白的肌肤……卓人故作淡定,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开口问道:
  喝吗?给!
  或许是被他的话吓着了,幽灵瞪圆了眼。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,在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,她张嘴说了一句话。
  吱——吱——吱——
  神树上油蝉的叫声掩盖了幽灵的声音。
  你,是什么人?

  ***

  暑假结束了。从今天开始,就进入第二学期了。
  卓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上学路上,回味着这个夏天。
  在油蝉的喧嚣当中,他唯一听到幽灵说的一句话就是——再见。
  而在给她放上供品的第二天,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。是不是在喝过果汁之后,她就成佛而去了呢?
  他厌烦地看着被阳光照得令人头晕目眩的教学楼。镇上都有幽灵出没了,怎么还这么悠闲?
  上课的铃声一下子把他拉回到现实当中。老师开始安排班级课外活动了。
  进来吧。
  有人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。
  看到对方的脸的那一瞬间,卓人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。
  女孩正看着卓人,一脸微笑。


覃思远译

作者简介:文系
1994年出生。兵库县出身。曾以舞者为名在niconico视频网站上发布舞蹈视频。2017年结成男女二人组合PAOPAO频道,开始在Youtube上活动。2019年频道注册人数突破130万人时终止了活动。现作为创作者活跃在企划、影像制作等多个领域。近著有『腹黑的困境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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