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十九日　宫下奈都

我的刷帚


　　柴犬太郎刚进厨房，似乎就发现了什么好东西，嘴里叼着个物件迅速跑回了笼子里。原来是厨房里清洁用的刷帚。现在，估计太郎心里正想着：“糟了，我想要的不是这个，”但还是故作开心地在和刷帚嬉戏。
　　啊，我懂！太郎的心情我完全能感同身受。太郎想要的不是刷帚，它原以为那应该是个更好的东西才一把捉住的。这点跟我完全一样。
　　刚上小学没多久，我就发现自己好像很擅长学习。教科书只需读上一遍，我就能完全领会。考试也一直是100分。非常无趣。拿了100分之后，就封顶了。100分之上还有什么，我完全不知道。想拿101分，102分，想获取更多的知识，想更多地思考。
　　于是我参加了一所大城市中学的考试，据说那里都是会学习的佼佼者。在我们这个乡野小镇里，做出这样的选择可不容易。朋友们都疏远我，就连班主任也来问我为什么要去考试。班主任说：“无论在哪儿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。”这句话可能确实是对的，但也有可能不对。我就是觉得不对所以才去考试的。
　　然而，我考上的那个初中却取消了开学典礼。接着，持续了一段时间网课后，又开始戴口罩错峰上学。午餐时，大家都目视前方，一言不发默默地吃着便当。我没有机会结识新朋友，也没有时间与人交流讨论。直到现在，我仍然不知道班上同学长什么样。
　　进入暑假后，一股无法言说的虚无感朝我袭来。我的周围没有朋友，我总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。我心想：这，该不会是个“刷帚”吧？
　　我选择的这条路可能真的是个“刷帚”。
　　太郎咻地一下从笼子里探出头来，接着用前爪将刚刚在厨房抢来的刷帚踢到了我这边。
　　“啃一口试试看！”太郎说。
　　我弯腰捡起了滚到我跟前的刷帚。
　　“刷帚也是能啃的哟！”
　　不，刷帚可没法啃。估计太郎把这东西误当做是汉堡或别的什么了吧。我虽然心里这么想，但看到太郎一本正经盯着我的样子，也没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。
　　“这样啊，刷帚也能啃啊？”
　　我这么回应着，霎时间意识到：原来如此，刷帚也是能啃的。虽然一切本不该是现在的样子，但试着硬啃一下也未尝不可。刷帚和预期的汉堡虽然不同，但或许也有为之拼搏的价值。如果真的如小学班主任所说，在哪儿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，那么我在那所初中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。
　　“我试着啃啃看。”
　　话音刚落，太郎便啪啦一下朝我摇了摇尾巴。


李筱砚译

作者简介：宫下奈都
1967年出生于福井县。作家。2004年凭借作品『静静的雨』获得文学界新人奖佳作奖，登上文坛。2015年发行的作品『羊与钢的森林』获2016年书店大奖和“国王的早午餐”书籍大奖2015，并获得纪伊国屋书店2016年度图书排名第一名，史上首次实现三项大奖的包揽。著作有『第四学校』『喜悦之歌』『众神游乐之庭』『花蕾』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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