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二十二日 黑泽泉

文字数 1,370文字

恩爱夫妻节


  原本对我们夫妻而言,今年的结婚纪念日算是一个重头戏,不过遇到现在这种情况,也再无关紧要了。不能出门旅行,也没法找个地方美餐,孩子们也不会为我们特别庆祝,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无聊日子罢了。
  夫妻俩常年朝夕相伴,就再没什么新奇的事儿,甚至连能触动内心的对话也没几句了。毫无刺激的、无聊的日常,也就是所谓的平安无事。
我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。刚把目光从沉重的新闻节目中移开,无聊透顶的综艺节目又开始了,仿佛跟平常没什么两样。
  将日常生活粉饰一番,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,这样的自欺欺人总让人心里不舒坦。每个人都想把目光移开,愿意相信,若是有朝一日这种非日常终结,那此前的日常定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回到我们身边。不过,这世上根本没有这种所谓的日常。只不过是人们的幻想罢了。实际上是将日常这一概念偷梁换柱,对既定事实视而不见,靠着自我欺骗寻得些许安心,把万事如常当作一门宗教一般死死抓住不放。
  人们都不愿改变。这也是人之常情。改变是可怕的。要是没法回到往常的舒适区,悬着的一颗心便怎么也放不下来。所以,大家都盼着这病不曾发生,都盼着回到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。每个人都将心灵的故乡设定在了过去,连我也不例外。
  不过实际上,世界当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?我走到阳台上,冬天的韵味依然浓重,我呼吸着空气,空气中不带一丝春天的气息。我向外望去,看见路上的车辆并未大幅减少,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出现在街道上。
  自我隔离,停业,封城。真的有必要老是唠叨个不停吗?虽说我这么想,但同时也意识到,病魔是平等的,它张着血盆大口向我们扑来,也不管你是否贫穷富贵或是否有德行。
  在看不见的危机面前,我们当真已经被推到了悬崖边了吗?我们这样侥幸活着,是灾难一时的手下留情吗?只要踏出家门和人群接触,就会立马脱离安全地带吗?
  实在憋不住而打破隔离限制的人受到了谴责,而往日里老不受待见的,爱宅在家里的内向之人则受到了赞许,世界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逆转。
  我听见做生意的叫苦连天,说要是再这样下去,那么铺子就会关门大吉,生意也压根没法维持下去。虽说我也想掏出腰包以示支持,可自己的生活都捉襟见肘。疫情结束的脚步越来越近了。疫情就这样终结,究竟意味着什么呢?我仍旧没个头绪。若是停滞的日常就此终结,改革的日子开始,以期建立一个更良好的社会,我是应该忌讳呢还是应该祝福呢?现在的我无法确定,我什么都没法确定。
  我能确定的事只有一件:我们栖身的那个自我欺骗的微型盆景世界,过不上多久便会分崩离析。没有什么是恒久不变的。明天,或是一个月之后,或是半年之内,就一定会发生什么戏剧性的事件,并随后变成我们的日常。我想,那一天应该离我们不远了。
  我回到客厅,看到妻子边看着电视边毫无意味地笑着。我和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上,却总会保持一定的距离。我们家的社交距离,跟疫情发生之前没有丝毫变化。不过是现在我们被关在了家里。
  我又看了一眼钉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的妻子。
  ——今天是恩爱夫妻节。


魏雯译

黑泽泉
出身福冈县。获第57届梅菲斯特大奖后登上文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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