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二十五日　内馆牧子

奇迹的秘密


　　外公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五日，今天他满七十六岁了。尽管还没到老年痴呆的程度，外公说话已经开始有些犯糊涂了。这一点连才上初三的我都看得出来。
　　外公在岩手县盛冈市出生，在那里长大。从前是县立高中的语文老师。外婆生病去世之后，外公就一个人住在盛冈，平时在院子里种种花，或者出去参加一些喜欢的文学讲座。
　　不过从去年开始，他犯糊涂的时候多了起来，记忆力也越来越差，于是在爸爸的劝说下，他来到了东京，和我们一起生活。
　　现在外公最得意的事情莫过于岩手县的新冠肺炎感染人数为零。这是全国唯一一个零感染的县。
　　每天傍晚，当电视上的新闻节目快要开播的时候，我就开始紧张岩手县的零感染还能不能保持，因为外公肯定会问：
　　“盛冈今天是什么情况？”
　　每天看了新闻我都会松一口气，然后回答他：
　　“今天也是零！不过外公，不只是盛冈，整个岩手县都是零感染呢。宫古也是，花卷也是，水泽也是，整个岩手县全部都是。”
　　“盛冈还真是了不起啊。”
　　不管我更正多少次，他还是说“盛冈”。
　　全国只有岩手县没出现感染者，报纸和电视上都称这是“奇迹”，这成了支撑外公活下去的动力。爸爸妈妈都这么说。
　　所以，我们很害怕。“今天会不会出现感染者？”“今天会不会……”“今天……”每天我们的心都悬着。哪怕出现一名感染者，外公大概都会点着头说“这样啊，到底还是逃不过吧。”我不想看到外公那个样子。更何况今天是外公的生日。我希望奇迹能够延续。打开电视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恐惧。
　　今天还是零！生日快乐！
　　我高兴极了，问外公：
　　“岩手太厉害了，怎么这么厉害？”
　　听到这话，外公居然一改往日糊糊涂涂的样子，干脆地回答我：
　　“花卷出身的宫泽贤治写过的。在『订单很多的料理店』的序文里头。我觉得那写的就是岩手县人的事。”
　　外公一脸兴奋地背诵了起来：
　　“能吃到清澈透明的风，喝到桃汁般的美丽的晨曦……”
　　外公在能望见岩手山的教室里教宫泽贤治的时候，一定也尝过那透明的风和桃汁一般的日光吧。
　　如果有一天零感染终结了，我打算跟外公说：
　　“别管新冠肺炎了，我们看综艺节目吧！”


邱春泉译

作者简介：内馆牧子
1948年生于秋田市，长于东京。武藏野美术大学毕业。1988年以编剧的身份登上文坛。曾创作『赫拉莉』（1993年获第一届桥田寿贺子奖）『毛利元就』（1997年NHK大河剧）『我的蓝天』（2000年放送文化基金奖）等多部电视剧剧本。原横纲审议委员会委员。2003年进入东北大学研究生院研究大相扑，2006年毕业。有著作『无用之人』『反正很快就要死了』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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